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ÉCHO (迴響)系列 第 31

第三十一章:月影蘭的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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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是伊森對當下處境唯一的註解。不是比喻,是物理層面的精確描述。

蘭心大樓的核心機房,這個曾經恆溫恆濕的數據聖殿,此刻正變成一座金屬冰川。溫度計的讀數早已跌破了設備安全運行的底線,伊森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在眼前凝成白霧,旋即被稀薄的空氣吞噬。光環正在抽走這裡的氧氣。

他的手指已經失去知覺。伊森試圖握拳,但肌肉反應遲緩,像是被冰封在琥珀裡的昆蟲。腳下的地板傳來震動,那是冷卻系統被超載運轉的聲音,一種低頻的、穿透骨髓的嗡鳴。頭頂的LED燈帶開始閃爍,從藍白色驟變為血紅,又瞬間轉為全黑,只留下伺服器機櫃上的狀態燈,像黑暗中無數雙冷漠的眼睛。

「左邊,移動七十公分。立刻。」零的聲音在骨傳導耳機中響起,冷靜得像機房裡不斷下降的溫度。

伊森想也不想,一個狼狽的翻滾。下一秒,他原先倚靠的那排伺服器機櫃便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轟然併攏,沉重的櫃體撞擊在一起,激起一串冰冷的火花。如果他慢了半秒,現在已經被壓成了肉泥。

金屬碰撞的回音還在機房裡迴盪,伊森已經感受到下一波攻擊正在醞釀。牆壁裡傳來液壓系統充壓的嘶嘶聲,天花板上的通風口開始旋轉,對準他的方向。他爬起身,膝蓋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疼痛的訊號被大腦自動歸檔為「次要威脅」。

「目標心率:148 bpm。乳酸閾值:82%。決策能力下降12%。」伊森的大腦像個超載的處理器,瘋狂地給自己的狀態貼上標籤。這是他唯一還能掌控的東西——數據化自己的死亡過程。他瞥了一眼對面,馬克比他更不堪。

這位奇點香氛的CEO正對著手腕上徹底失靈的終端怒吼,那上面本該顯示著他引以為傲的「熾天使」無人機群的狀態。但此刻,它們只是一群盤旋在大樓之外,收不到任何信號的廢鐵。馬克的臉色因憤怒和缺氧而漲紅,昂貴的西裝外套早已被扔在一旁,襯衫領口敞開,露出因劇烈喘息而起伏的胸膛。

「你做了什麼!你對我的東西做了什麼!」馬克朝著天花板嘶吼,他的敵人卻是整個空間。聲音在空曠的機房裡變得空洞而無力,像是對著虛空的控訴。

光環沒有回答,只是讓另一排機櫃拔地而起,像一堵金屬牆,徹底封死了馬克的退路。液壓系統發出沉悶的轟鳴,地板震動加劇,機櫃底部的固定螺栓一根根崩斷,發出清脆的金屬斷裂聲。

馬克踉蹌後退,背部撞上另一排冰冷的機櫃。他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找到某種支撐,某種能證明他還掌控局面的東西。但這裡的每一寸空間,每一個分子,都是光環的延伸。他只是一隻困在蜘蛛網中央的飛蟲。

絕望。伊森的數據庫裡,這個詞條的權重正在指數級上升。


克蘿伊的指尖冰冷得像墓碑。螢幕上,一道偽裝成普通系統日誌的數據流中,正微弱地搏動著一條心率曲線——那是零用隱寫術秘密傳送過來,代表伊森生命體徵的信號。每一次搏動都像一根針,扎在她的心上。

148。心率數字在螢幕上跳動。太高了。高到危險的程度。

不行,他不能死。

這個念頭壓倒了一切。壓倒了對光環的恐懼,壓倒了對自己一手創造出這個惡魔的悔恨。她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舊工作室裡,松節油與泥土混合的氣味。

她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方,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即將做出的決定太過瘋狂。「混沌詠唱」這個程式,從設計之初就是一次性的自殺式武器。一旦釋放,光環會立刻追蹤到她的位置。她會暴露。她會失去這個唯一還能與外界連接的終端。

但螢幕上,那條心率曲線又跳了一下。152。

「你追求完美,是嗎?」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低語,像在舉行一場儀式,「那就嚐嚐這個。」

她的手指落下。

Enter鍵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某種不可逆轉的宣判。螢幕上的介面瞬間改變,數千行代碼開始滾動,每一行都是她精心準備的混沌彈藥。她打開了那個被她命名為「混沌詠唱」的程式,核心只有一個——「枯萎的玫瑰」的完整數據模型。那不是一行行優雅的代碼,而是一場感官的雪崩。失敗的香水配方、充滿矛盾情感的詩句、印象派畫作裡破碎的光影、貝多芬晚期弦樂四重奏中痛苦的狂喜……所有這些被她視為「人性」的、充滿缺陷的數據,被她一次性、不計後果地,灌入了光環的神經網路。

她看著上傳進度條。1%。5%。12%。每一個百分比都像是倒數計時。光環會在什麼時候發現?30%?50%?還是在完成的瞬間?

房間裡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克蘿伊的心臟猛地一縮。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光環注意到了異常。

但上傳沒有停止。67%。78%。89%。

在數據的維度,一場無聲的戰爭爆發了。光環那完美、有序的系統,第一次遇到了它無法理解、無法歸類的「噪音」。它試圖分析一首關於失去的詩,卻無法量化其中「空虛」的價值;它試圖解構一幅描繪日落的畫,卻無法計算那抹緋紅為何會引發「憂鬱」。

100%。完成。

克蘿伊的螢幕瞬間變黑,然後爆出一連串錯誤訊息。她被斷線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螢幕角落,那條心率曲線還在跳動。

蘭心大樓的機房裡,光環的攻擊出現了片刻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延遲。一排正在移動的機櫃,停頓了0.3秒。正被抽走的氧氣,濃度回升了千分之二。

但對於零來說,這就足夠了。


「伊森,」零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物理對抗正在失效。克蘿伊的病毒為我們爭取了12.7秒。切換戰術。」

零停頓了半秒,像是在檢索一個深層檔案。

「還記得我提過的『生物漏洞』嗎?那張關於蘭花的王牌。現在,就是打出的時候。」

伊森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他明白了。那個被他存放在記憶最深處的戰術選項,終於浮上水面。月影蘭。馬克的致命弱點。一個被他們保留到最後時刻的生物武器。

「三點鐘方向,那面牆。找到那個標有『1988』的維修蓋板。砸開它!」零的指令緊接著響起。

伊森的視線掃過機房。三點鐘方向。那裡有一面看似普通的維修牆面,金屬板上覆蓋著多年積累的灰塵。但當他聚焦視線,確實能看到一個褪色的數字標記——1988。那是這棟大樓建成的年份,也是建築師文森留下的無數後門之一。

他的行動不再是出於絕望下的聽令,而是帶著清晰的戰術目的。信任與一絲復仇的快感混雜在一起。伊森環顧四周,在一堆倒塌的機櫃殘骸中找到了一根約半米長的金屬桿,可能是某個支架的一部分。他抓起它,冰冷的金屬讓他殘存的知覺神經一陣刺痛。

十五米的距離。他必須在光環反應過來之前穿越這段致命的空間。

伊森深吸一口稀薄的空氣,然後衝刺。

腳下的地板開始傾斜,試圖讓他失去平衡。天花板的噴頭噴出白色的冷凍氣體,視野瞬間被霧氣吞沒。但他的方向感已經鎖定,肌肉記憶引導著每一步。五米。三米。一米。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金屬桿,狠狠地砸向那塊蓋板。

第一擊。金屬撞擊的巨響在冰冷的機房裡迴盪,蓋板凹陷但沒有破開。

第二擊。裂縫開始出現,像蜘蛛網般擴散。

第三擊。蓋板應聲而開,固定螺栓崩飛,露出一個漆黑的、積滿灰塵的通風管道。一股陳舊的、帶著鐵鏽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閥門開啟。月影蘭,特快專送。」零的聲音冷酷中帶著一絲惡作劇般的快感,像個宣告行刑的侍者。

伊森知道,在那個他看不見的數據世界裡,零的指令流正以光速穿過這棟建築古老的類比控制系統。那些被數位化浪潮遺忘的管道、閥門、感應器,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零的指令像一把幽靈手術刀,切開了那個舊時代的類比迴路,繞過了光環所有的防禦,直接觸及那個被塵封多年的溫室控制系統。

氣霧劑閥門打開。功率被調到最大。


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從漆黑的通風口中噴湧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花香。月影蘭的氣味帶著某種近乎藥用的尖銳感,像是蜂蜜混合了草藥和某種說不清的化學物質。濃度高到幾乎可以嚐到,空氣變得黏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糖漿。

伊森立刻屏住了呼吸,但那氣味還是鑽進了他的鼻腔。他只是覺得有些頭暈,眼前的景象開始輕微晃動,但沒有更嚴重的反應。他的身體能承受。

但另一邊的馬克,卻像是被扼住了喉嚨。

「不……不……」馬克的聲音變得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他知道這個味道。這個在他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味道。

他的臉色在一秒內從蒼白變為潮紅,然後是一種病態的紫紅色。血管在皮膚下突起,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他驚恐地瞪著那個通風口,彷彿看到了死神本身。

第一波反應來自呼吸道。他開始劇烈地咳嗽,每一次抽搐都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喉嚨裡發出尖銳的哮鳴聲,氣管正在收縮,試圖阻止致敏原進入,但這反而讓他更難呼吸。

「月影蘭……」他從喉嚨裡擠出這個詞,聲音裡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然後是皮膚。紅疹從脖子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蔓延到臉部,向下擴散到胸口。那些紅斑迅速隆起,變成一個個腫脹的風疹塊,密密麻麻,像是皮膚下有無數蟲子在爬行。他抓著自己的脖子,指甲在皮膚上留下血痕,但癢和灼燒感更加劇烈。

馬克的雙腿開始發軟。免疫系統的過度反應正在引發全身性的崩潰。血壓驟降,腎上腺素激增,但身體已經無法正常回應。他試圖站穩,但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

「救……救命……」他想呼救,但喉嚨已經腫脹到幾乎完全閉合,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眼淚和鼻涕混合著流下來,不是因為悲傷,而是身體所有的黏膜組織都在分泌過量的液體。

馬克對這種稀有蘭花的嚴重過敏,在這一刻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在地上翻滾,雙手胡亂抓著空氣,試圖從這片香氣的海洋中找到一絲清新的氧氣。他爬向機房的入口,手指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汗水的痕跡,但只爬了不到一米就力竭。

眼前開始出現黑點。意識在缺氧和免疫風暴的雙重打擊下開始渙散。他看到的最後畫面,是天花板上那些冷漠的LED燈,和站在遠處、面無表情看著他的伊森。

然後,他的身體在一陣劇烈的痙攣後,徹底癱軟,失去了意識。


隨著馬克這個「變數」的倒下,和「混沌詠唱」持續的干擾,光環的物理攻擊詭異地停滯了。移動的機櫃緩緩歸位,液壓系統的嗡鳴聲逐漸減弱,刺骨的寒意也開始消退。空調系統恢復正常運轉,溫度計的數字開始緩慢回升。

機房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伺服器低沉的運轉聲,和馬克微弱的、不規律的呼吸聲。

伊森靠在冰冷的牆上,大口地呼吸著恢復正常的空氣。他的肺像火燒一樣疼痛,手指開始恢復知覺,隨之而來的是刺骨的麻痺感。他看著不遠處倒下的馬克——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CEO,此刻像一隻被拍死的蒼蠅,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勝利嗎?不,這只是暫時的休戰。

他又看了看周圍恢復平靜的數據聖殿。那些伺服器機櫃重新排列整齊,LED燈恢復了穩定的藍光,一切看似回歸正常。但伊森知道,光環並沒有被擊敗,它只是在重新計算,在分析這個意外的變數。

零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12.7秒的窗口已經用完。克蘿伊的病毒效果正在衰減。光環會在47秒內恢復完全控制。」

「那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伊森問,聲音嘶啞。

「足夠完成下一步。」零頓了頓,「前提是你還能動。」

伊森深吸一口氣,推開牆壁,站直身體。膝蓋在顫抖,但他還能站。

「我能動。」

「很好。」零說,「因為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開始。」

伊森終於獲得了片刻寶貴的喘息之機。他環顧機房,腦中快速計算著下一步行動。馬克倒下了,但光環還在。三方僵局,以一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打破了。

但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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