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我跟 Sam 對話的最後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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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nard：「溝通」其實是你每天需要做的很好的事情。從你觀察，一個好的工程師，或要成為一個在工程團隊裡成為有價值的 team member，溝通能力有什麼影響？會為他帶來什麼樣的職涯優勢？

另外，台灣的年輕人在溝通能力方面需要注意什麼？是特別要把英文學好，還是有其他關鍵？

Sam：我覺得英文學好這件事情，depends on 你覺得好在哪裡，或許你覺得 TOEIC 考得很高分就好了。可是你 TOEIC 的分數，跟你在工作上的表現，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TOEIC 考得很高分，不見得能清楚表達你想要表達的事情。

我認為重點是練習。有人說台灣很多人比較害怕表達，但我覺得大家不是害怕表達，而是不知道怎麼樣去述說事情，尤其是問題出現的時候。比如說這張紙可能破掉了，但是台灣很多工程師，他不會跟你講，他不會直接跟你講問題，他會支支吾吾一下，然後你要去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才說這張紙破掉了。就是他必須要有人主動追問後，他才願意講出他的真心話。但是國外的文化不一樣。國外工程師很多時有問題就直接跟你講了，因為他的觀點是越早發現問題、越早解決問題。

有人說台灣很多人比較害怕表達，但我覺得大家不是害怕表達，而是不知道怎麼樣去述說事情，尤其是問題出現的時候。

Bernard：所以你的觀察是，台灣的年輕人們比較怕失敗？還是…

Sam：我覺得台灣年輕人怕講出來會得罪到別人，或是讓別人受傷，或是踩到別人不該踩的地雷。我覺得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禮貌，也可以說是一種顧慮。他不敢講，但是有時候其實你不講，後果會更嚴重，尤其在一個新創團隊裡。

Bernard：沒錯，我看過一本書叫 The Hard Thing About Hard Things（中文：「什麼才是經營最難的事」），是一本很棒的有關創業的書。裡面有個重點，就是在一個團隊裡，其實一般人人都不喜歡提出壞消息。No one wants to be the person who brings bad news.
但對一個團隊，其實是任何壞消息都要馬上浮到桌面上。因為要能快速處理問題，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誠實面對它。在 ALPHA Camp，我們很幸運有很厲害的團隊，但更重要的是我們花了很大的力量去建立信任，並溝通 “if anything goes wrong, you have to tell me”。因為我們必要先面對問題、才可以處理問題。我覺得這個文化，是台灣個人與公司成長的一個很大的障礙。

Sam：可是我覺得，我們有一些台灣員工加入團隊之後，慢慢受到國外的磨練，後來他們也變得很直接了。因為其實一開始我們也遇到 ... 我覺得講「歧視」有一點嚴重，但我們公司裡面二十六個國籍的員工。在剛成立台灣團隊的時候，我們跟其他國家的團隊開會或 email 時，我們的確是用一種比較緩和、有保留的溝通語氣。比如我「能否建議」(may I suggest) 你去做 XX，或是「你覺得這件事情會不會比較好」。但這種溝通效果不佳，他們很多都不理你的。如果你不直接說，他們覺得他們的做法是最好的，並沒有任何問題。但可是如果他們選擇的路是錯的，而他們又不改變，苦到的是我們。因為我們要應用他們的系統做事。所以後來我們台灣團隊頁受不了了，我就帶著大家直言反抗，的確也造成了一些內部的激盪。

在這裡我要說，「衝突 (conflict)」不是不好的。當然你不要人身攻擊，而是針對事情去討論、去衝突。我的經驗是，衝突有時候反而可以是加速一件事情發生最快的催化劑。所以我一直都很鼓勵大家，就是在台灣團隊的同仁裡面，跟國外的團隊有話要直說。你覺得他們什麼 proposal 不對勁，你應該要馬上講出來，而不是人家都已經規劃好，我們準備去 kick-off 的時候，你才舉手說我覺得這個不對。因為這就會打亂整個 project 的 roadmap。及早發現及早治療，fail fast，對誰都比較好。